11.
马的嘶鸣划破空气，漆黑的鬃毛划出漂亮的弧线，同马背上少年的汗水一同抛洒在空气中，它载着少年矫健地越过半人高的棚栏，落地时踏出漫天沙尘，少年拉住缰绳，黑马扬起前蹄，长鸣几声方才镇静下来。
少年人娴熟地驾着马来到马场边缘，阳光削过他的轮廓勾勒出挺拔的身姿，修身马甲掐出腰线，马靴收住雪白的裤脚，挽至手肘的袖子遮不住小臂上流畅紧实的肌肉。他摘下帽子递给候在一旁的家仆，这下那张尚有一丝青涩的英俊脸庞与那头甚至比太阳还要耀眼的浅金短发便露了出来。他纵身跃下马背，同一旁接替他握着缰绳的家仆讲起话来，那家仆也是眉目清俊，两人站在一块就像画一样——
当然前提是听不见他们俩讲话的内容。
“你戴个眼罩搞什么鬼！跟傻逼一样。”爆豪恶狠狠地吐槽，“中二期迟来了吗？？？”
“浅生说疤得遮住。”轰——变装的轰不为所动。他今天扮作海归大少爷爆豪的家仆，因此一丝不苟地穿了身西装，戴着黑色假发，左脸的疤则是用一个画着巨大骷髅的眼罩盖住了。
这个骷髅——爆豪指着它：实在是太他妈逊了！“你他妈的不能选个正常点的吗？？？！！”他愤怒地说。
“？”轰摸了摸眼罩上的骷髅，“我按照你的印象选的，我觉得很合适啊？”
“操！”爆豪气得快要跳起来，“老子什么时候穿成过这鬼样子！你他妈终于瞎了吗？？？？”
“嗯，果然很合适。”
“哈？？？？？？？？？？”
“百忙之中打扰了。”透町的声音平板地插入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的两人之间，“请问二位还记得自己在出任务吗？”
“吵死了丑女！老子当然知道！”爆豪低声骂道。
“爆豪，不可以这样说女孩子。”轰也同样低声纠正他。
“没关系，请不用在意。反正他说的是实话。”透町淡淡地道，“刚刚摄像头拍到目标从二楼下到你们那去了，请多加小心。”
透町的情报使得两人顿时警觉起来，便依旧维持着交谈的样子观察起四周。
这次的任务单是描述起来很简单。任务目标名为盖野研，是一个非法研究机构的重要负责人，而爆豪要做的就只是从他口中套出情报而已。对于这个非法机构，Scarlet的上层已经追查很久了。他们进行的研究是如何为『无个性』赋予个性，这研究似乎有些年头了，近年来方才有了巨大的突破，为此他们抓了不少人来进行人体临床实验——这些情报都是吹见那儿得来的，这机构正是吹见的主要客户。只可惜关于研究机构的所在连吹见也不清楚，这群人行事似乎相当小心，吹见能够提供的情报就只有他们每次都在这个马术俱乐部交货、以及这个『盖野研』的存在而已。至于上头派出爆豪来执行这个任务的原因，一是爆豪也是『无个性』有益于他得到对方信任——当然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这都根本是玩笑话，二是因为盖野是个专门喜欢十几岁小男孩的Gay。
“找到了。”轰一边假装帮爆豪整理领子一边说，“爆豪，在你七点钟方向。”
“哦？”爆豪笑了，“看来老子的华丽表演很奏效——靠！你干什么！！！”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轰勒紧了领带，一口气提不上来脸都险些憋紫了。
“你认真点。”轰皱紧眉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知道了你给我放手老子要憋死了！！！！！！！！”爆豪怒吼着甩掉轰的手：“你他妈的有病啊！！！”他大声骂道，然后自己整了整领带，又用力瞪了轰一眼，便气呼呼地准备转身离去——却一转身就撞上了人。
“谁啊？？？”爆豪怒道，“走路不长眼吗？？？？！！”
“啊，抱歉。”被撞到的是一位头发半白却依旧风度翩翩的老人家，他自己被撞得踉跄了几步，却还是朝跌坐在地的爆豪伸出了手，“小兄弟，没事吧？站得起来吗？”
轰却抢先一步拉起了爆豪，“您没事吧？”他瘫着张脸关心道，“您要是受伤了我就没办法向英国的老爷和夫人交代了。”
爆豪冷哼一声，“他们什么时候在意过我这个『无个性』的废物儿子了。”
“别这么说，老爷和夫人一直很关心……”
“给我闭嘴！！！！”爆豪气冲冲地打断轰，他这次学会了不再废话转头就走，结果没走几步又被拦下了——被先前爆豪撞到的老人家。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他笑眯眯地说，“叔叔请你喝一杯？”
“啊？？？”爆豪啪地拍开他的手，“老子凭什么要跟你这种老头去喝酒！”
他话讲得粗鲁，老人家却毫不在意地笑道：“哈哈，果然是年轻人，真有精气神儿。”
“失礼了，老先生。”轰插到两人之间，“少爷还不到能喝酒的年纪。”
“啧。”爆豪咋舌道，“慢着，我跟你去。”
“少爷？？”轰有些错愕。
老人家则是颇感有趣地笑了，“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吗？”
爆豪很没耐心地推开轰：“少废话！带路！！！”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冲轰嚷道：“你不准跟上来！”
轰刚迈开的脚步就停了下来，他忧心忡忡地看着爆豪与老人家的背影渐行渐远——
“爆豪已经与盖野接触了。”他低声对着领口的迷你麦克说道，“透町，麻烦你随时监控。”
“了解。”
“爆豪，你小心点。”轰转身离去前，再一次不放心地对着麦克低声叮嘱。
“你烦死了！给我闭嘴！”爆豪怒道。
他不顾老人家——盖野——的劝阻，一口气喝光了第四杯龙舌兰。
“老子心情不好想喝酒关你屁事！”爆豪咚地把杯子砸在桌上，尽管神情还是凶巴巴的，但他白皙的脸上已经因酒精而浮起了些许红晕。
“该死的！一个两个都看不起我！”他愤怒又失落地演着，“不就是个性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着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仰头喝光了。一些酒液从他嘴角漏出来，顺着下巴滑落到脖颈上，最终隐没在衬衫的领子里。
盖野眼神晦暗地看着爆豪，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道：“……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好像没有个性的人就是天生的败者。”
爆豪厌恶地侧过身去背对着他，一副不想搭话的模样。
“要是我说——”盖野呷了一口红酒，“有办法能获得个性呢？”
沉默突兀地降临。
爆豪不出声，盖野也耐心地等着。
“你说什么梦话？”半晌爆豪道，却依然没有回头。
“梦话只有做梦时会讲。”盖野高深莫测地说着，转头向酒保点了一杯Between The Sheets。“你要来听听吗？”
爆豪挑起眉，猩红的眼瞳映得他眼角都是艳丽的色泽。
“给我一杯Barbara。”他对酒保说道。
*注：在酒吧点Between The Sheets代表「想要与你共度今夜」
Barbara代表「顺从」
12.
爆豪恢复意识时，眼前只有一片泛着金属质感的纯白空间。
他晃了晃依然在发晕的脑袋，金属撞击的声响随着他的动作突兀地在耳边响起，他垂下视线，模糊的视野里只见到自己的手脚、甚至连脖颈都被挂上了锁。
——被算计了。
爆豪不爽地想道。
盖野这精虫上脑的老Gay，才见面就想领他上床。爆豪原本打算跟他回到房间就把人打晕了绑起来强行逼供的——没想到最后立场居然对调了。
“你醒了啊。”
盖野的声音由身后传来，紧接着人也出现在了爆豪的视线里。
“你可真过分啊，差点我就被你骗了。”盖野装模作样地搬了张椅子在爆豪面前坐下，“明明长着这么诱人的脸和身材，性格够差的。”
“哼！”爆豪嚣张地笑道，“活该，你这只知道用下半身思考的混账。”
咚！
爆豪话音未落便连同他坐着的椅子一块飞了出去。他先是肚子挨了一脚，又重重摔在地上，冲击让他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你这混蛋————”他愤怒地嚷道，紧接着头上又迎来一下重击，他又一句脏话还未出口便被踩在了脚下，口腔里满是血的铁锈味道，头上大概也受了伤，鲜血流进他眼睛，使得他视野都被染成了暗红。爆豪向上望去，果然是那个先前见过的戴面具的男人。
在马术俱乐部的酒吧爆豪确实是成功骗过了盖野，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也没把握到盖野还有另一个同伴。当爆豪跟着盖野到他所谓的VIP室——实际就是炮房——的时候，一开门便见到了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在中央的这个男人。
『我早就同你说过，你行动应当更加谨慎的。』男人说道。『这小鬼可不是什么善类。』
紧接着他扬了扬下巴，爆豪便在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时被人从背后打晕了。
再然后，他便陷入了眼下这个极端不利的状况——被束缚着，被踩在脚下，甚至连穿来的衣服和配饰都被全部扒光、换成了病号服一样的麻布衣裳，这下连通讯器和信号发射器都不能期待它们发挥什么作用了。
然而比起什么无法逃脱的困境，更令爆豪无法忍受的是自己竟被人踩在脚下这个事实。
“混账！！！！！！！！！你这屎面具男！！！给我放开老子！！！！！”爆豪边怒吼着，一边试图确认自己『个性』的活性化程度。
为了能够顺利骗过盖野，他在前一天不顾轰的反对又一次服用了Antiability——一粒药的效果能够持续24小时，现下若想顺利逃脱就只能盼望着药效过去，自己的『个性』复苏了。
“闭嘴，小鬼。”面具男说着又踩了他一脚，“说，你是谁派来的？看你的确没有『个性』的样子……”他蹲下身来，“那么是警方吗？还是哪个组的走狗？”
爆豪没说话，干脆直接啐了口唾沫在他面具上。
……
“我可告诉你，小鬼。”面具男一把扯起爆豪的头发，“我可是半点都不介意杀人的。”
“真巧啊。”爆豪道，他慢慢地扯起一个张狂的笑，跟着抬起被束缚的双手来——
“我也是。”
话音未落，爆炸掀起的热浪便已席卷而至。
面具男没能躲过而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爆豪则借助反作用力飞到了墙边。
紧接着就仿佛是商量好了似的，巨大的冰墙突地在爆豪面前升起，将他围了个结实——轰果然已经来到附近了。
“为、为什么知道这里——”盖野慌乱的叫声响起，又瞬息之间便没了动静。
“臭小鬼！你做了什么！”面具男怒吼道。
“凭你们一辈子也想不通的！垃圾！”爆豪嘲讽道。
为了以防万一，他后槽牙里还装着个GPS——不过这种事没必要告诉给敌人知道。他保持着警觉站在原地，并在眼前的冰墙碎裂的同时一个爆破招呼了过去——这次没有打中的手感，但爆豪没有恋战，破碎的冰与浓烟遮挡了视线，他干脆利落地跳到一旁，这时又一道冰墙携着风压气势汹汹地从他身旁擦过，伴随着切实击中目标的闷响，已然卸下了伪装的轰亦迅速窜到了爆豪身边。
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爆豪摆正查看他状况，然后理所当然地，在看到爆豪的伤势时轰顿住了——他眼神一暗，便要冲出去，“……那混蛋！”
“喂！！”爆豪迅速拉住他，“先给我把这玩意弄开！”
轰的脚步一顿，跟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对。”他说着冻住了爆豪身上的枷锁，再轻轻一碰它们便像玩具一样碎裂落下了。轰看着爆豪白皙的皮肤上被勒出的红痕，紧紧咬住了牙。
“……抱歉。”
“听不见。”爆豪一边说一边活动手脚，“可憋死老子了！”他快意地摆出战斗的架势：“好！是时候大闹一场了！！”
“你闹什么闹。”这次轮到轰拦住了爆豪，并塞给爆豪一个通讯器，“你先出去，透町会给你指路。”
“操！你他妈给老子适可而止啊！”爆豪气得接过通讯器直接扔了出去，“都这时候了你还搞什么鬼！”
“不是的，我……”轰焦急地试图解释，他这模样有些不同以往，可惜爆豪现在实在没心情听他叨叨——而这点看来敌人也是一样。
“这令人厌恶的个性——”
正当两人争执不下时，围绕在四周的冰墙突然全部碎裂开来，与此同时面具男那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低沉地响彻在整个房间：“——轰焦冻！！是你吗？”
听到这声音轰下意识地反手将爆豪拦到身后，爆豪则翻了个白眼，拍开他的手站到了他旁边。眼下轰也没有余力去跟他再争，他全副精力都放在了敌人身上：“……秋村。”
“这个声音，果然是你。”
烟尘散去后，面具男——秋村出现在了那里。
他的面具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露出了先前被遮住的、脸上狰狞的疤痕。
“十年了……”秋村直勾勾地盯着轰，颤抖着声音说道，“十年了！！！！！”
“自从在心荻町交手以来，”他捂住自己的脸，“这十年来我这烧伤没有一天不疼！！！我没有一天不想亲手杀了你！！！！！”
「心荻町」
爆豪突地身子一震。
“慢着……”他猛地踏前一步，掌心蓄起能量——“你说心荻町？”
“爆豪，等……”
“就是你毁了我的故乡的吗？！！！！！！！！！”爆豪怒吼着冲向秋村，一拳一脚间时而夹杂着爆炸，狠厉地向他招呼过去。
“毁了你的故乡？你在说什……”秋村有些狼狈地躲闪着，说到一半他突地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就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喜剧一样，无可遏制地大笑起来。
“是吗是吗？原来你是心荻町出身的小鬼吗？”秋村在房间的角落站定，扭曲的笑容使得他脸上的旧伤看上去更加狰狞了，“原来如此，这可真是杰作！！！”
然后他突地收起了所有笑容，抬起手指向爆豪：“让我来告诉你！那个烧毁了你的故乡的人！那个给我留下如此丑陋的伤痕的人！”
“喂！闭——”轰大喊道，却淹没在了秋村饱含恨意的声音之中。
“就是站在你身后的——”
秋村的手指平行地移动着，最后停在了爆豪的身侧——
“轰焦冻啊！！！！！”
+++tbc
终于写到这了我爽爆！